沈青云被扶上了马车，直到这刻，紧绷的神经才稍稍得到放松，
那两个小厮中有一个长相不错的，穿着青衣的女人上下打量了面容清秀的小厮，
见他小脸羞红的模样，眼里逐渐攀附上了异样的神色，
她素了好一阵子了，都快憋出火了，眼下这个小厮倒是生得不错，
“你和我进来。”
里面的调笑声实在是过于刺耳，旁边没被沈青云看上的小厮抽抽噎噎，默默擦拭着眼泪，
靠在前室假寐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睛，不适地蹙起了眉头，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个动作把一旁的小厮吓了一跳，哭声一止，瞬间如临大敌，
柯大人该不会醋意大发，准备拿什么暗器进去，了结那个勾引皇女的贱人吧？
柯璟刚找到了东西，一抬眼，就对上了满脸惊惧的小厮，
见隽雅疏朗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小厮更加害怕了，
“大…大人…”
少年瞥了一眼抖若糠筛的小厮，若有所思道：
“也吵到你睡觉了么？”
他将手里东西递了过去，
“要么？”
小厮大着胆子一看，是两团用来隔音的棉花。
小厮：“……”
说实话，害怕之余还是有那么点失望的。
他连以身护主的勇气都准备好了，结果大人就掏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沈青云有一段时间玩得很开，最厉害的时候，都不止两个人，
柯璟作为贴身暗卫，时常要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整天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萎靡之音，柯璟听得头都大了，不得不借助外物来屏蔽掉。
小厮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
他看着柯璟这么娴熟地掏出了棉花，莫名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只听了一次都觉得心碎了一地，更何况是柯大人。
大人这么熟练，这么多年来，肯定听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么想想，还是大人更惨啊。
在柯璟的对比之下，小厮觉得自己好受了那么一点儿，
看柯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奇心开始作祟，小厮忍不住问道：
“大人，您难道不会吃醋吗？”
“为什么要吃醋？”
少年适时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五皇女开心就好了。”
小厮：“……”
不愧让五皇女念念不忘之人，这等气度，简直我辈楷模。
但是……
小厮在敬佩之余，又觉得柯璟实在是过于淡定了，
哪有心上人的活春宫都演到自个儿面前了，还能无动于衷地，甚至还觉得他们声音太大，吵到他睡觉的啊。
“冒昧地问一句，”
小厮凑到了柯璟的面前，压低了声音，
“大人，你真的喜欢五皇女吗？”
“喜欢。”
少年承认得相当干脆，顿了顿，继续道：
“五皇女对我很好。”
的确是很好的，甚至说有再造之恩也不会为过，
当年柯家落败，惨遭家破人亡，
他带着母亲的骨灰与父亲的灵牌，东躲西藏，
最后发着高烧，倒在了五皇女的轿撵面前，
是殿下，呵退了亲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她将他带入了府里，请来了医师治疗，还为母亲寻了一处风水宝地，
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即使时过境迁，现在的殿下，早已经不复当年，有的时候，陌生得令他心惊。
可是不管她怎么变，她永远都是当初那个满脸温柔，亲手将满身脏污的他拉起的少女。
殿下……只能是主子，也只会是她的主子，
其他的，不能想，也不配想。
朦胧夜色下，少年将脑袋靠在了车门上，他的神色隐约没入黑暗里，看不真切。
月过柳梢，宫殿里的灯火未休，太和殿遥遥传来了钟鼓声，
太和殿热闹，欢乐，湖心亭的安静、沉寂，仿佛被这曲折蜿蜒的连廊，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少年的眉眼浓郁，胜过了这夜色，他的目光落至了灯火通明的太和殿，无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白玉杯，
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