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云几乎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便去而复返,同她一道回来的还有穿着月白色交领长衫,被衣服衬得极为儒雅的长青。以往见着他都是一身官服,难得瞧他穿上常服。
长青与时黎身形相似,一时穿上样式颜色都差不多的衣裳,若是晃了神或是远远看上去,倒很容易叫人分不清他们两位。
他这几月频繁出现在向阳庄上,若说原先见着他来,庄户们还要在心中嘀咕两句又出了什么大事,现下见着他却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小姐。”他看着四下人多,只略礼了一礼,“请您借一步说话。”
苏府的马车已经套好,现下众人都在门前等着回城,苏琅琅向自己母亲那处看了一眼,得了她的点头才往府门侧边挪了两步,与众人隔开一小段距离,确保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殿下可是有何事要罗副将转达?”
以往时黎有什么事,都是通过纸笺传信,一是因着传递的消息不太紧迫,二则是未免传错了话。今日难得这般一反常态,可见事情紧迫。
“殿下说,康城伯殁了,苏府必会前去吊唁,只是请苏小姐与苏夫人记住,此番吊唁只是为了康城伯与苏大人的同僚情意,并不为着其他。”他顿了顿,觉得自己说得不甚清楚,“什么路祭帮忙,一概都不要有,按着寻常同僚的例子去做便是。”
“可是康城伯府出了什么事?”这样的提醒实在不同寻常,时黎一向不会费心在这些小事上。
她看着长青久不说话,也做出为难的模样,“这些事情一向是由我父亲做主的,他的意思是,到底两家夫人相熟,很应当去帮帮忙。”
原本苏祈安的意思是,若有能帮忙的地方,总归是要帮帮忙的,与康城伯府的亲事虽是不成了,但好歹这些日子两家夫人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来往也算是频繁,若是此事不管不顾,只做个面子文章,难免让人议论苏家无情。
苏家到底还有个适龄的女儿是要议亲的,自是不能传出这样的话出去。
苏祈安对自家女儿与时黎之事不甚赞同,虽未摆明了说不行,但与苏夫人的来往信件之中,也不少提及京中上进一些的世家子弟,或是可能在秋闱高中的学子。
苏夫人虽对时黎的印象比从前好了不少,却也没有阻止自己丈夫去留心这些合适的子弟,苏琅琅对这些事心知肚明,只等着回城后再与父亲详谈。
若是回城第一件事,便是与她父亲的意思对着干,恐怕她要详谈的事情,就不大容易进行了。
“现下只知康城伯并非病逝而是自尽,具体事宜殿下并未交代,在下自然也不甚清楚。”
长青不比她们早知晓这件事多久,今晨被时黎匆匆召回,交代了这么两句话又快马往向阳庄赶,只为了赶在她们回城前将此事告知。
“苏小姐知晓的,但凡是在下知道的,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苏琅琅的反应极快,以康城伯的身份,若是犯了什么要紧事,最多不过是让伯夫人利用娘家关系疏通走动一番,远方宗亲也是宗室,保住一条性命总是容易的,现下这情形,必定是出了什么他不能不以死谢罪的大事。
“殿下他,他明日也去伯府吊唁吗?”
“康城伯既然已经殁了,看在伯夫人的份上,也是要去吊唁的,左右他家的爵位也都已经到头,这也是最后一回了。”
“竟这般严重!”她轻声喃喃道。
原本康城伯的爵位是要破格不降等,直接赐给他家嫡长子的,如今康城伯刚殁,时黎便说出那样的话,想必这位伯爷犯得不是一般要紧的案子。
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伯府最后的颜面,或许还是康城伯与皇帝做了交易的结果。
她不过离开城中四个月,却没想到京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此事与时……与殿下可有关系?”
长青看着她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略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说,苏小姐或许有许多疑问,若是在伯府能遇上,便再详说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