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带着笑答应得斩钉截铁:“好的,大爷!”
于是在周围一圈人极为可惜的眼神中,一个样貌极为英武却又很难辨别男女的家伙给离忧吧头上的草标拔去,然后一大一小离开了镇子。
世上最难看清的是人心,而江湖则满是人心,离忧只是遇到了一部分的人心,好在没有让周围满是善意的人对这个江湖彻底失望。
将离忧带走的人其实是个男儿之身。
神衍大陆无论哪个角落,哪怕是蛮洲那个最是荒凉原始的地方,男女调和阴阳交泰乃是天道之理。
自古以来,这类人好像只存在于传说的贵族圈子里,贵族中若是出了此等人,虽然被看待的眼光依旧不善,但若是权力足够,甚至能够以此为风雅之事。
曾有楚国襄成君册封受爵后,华服站在河边,遇到楚国大夫庄辛,庄辛见他之后满心欢喜欲上前握他手,襄成君认为此乃越礼之举,忿而不顾。
于是庄辛来了一波骚操作,他给襄成君讲了一个故事。
楚王之弟鄂君子皙坐船出游,由于面容姣好,有船夫爱慕至深,于是给他唱了一首诗,便是《越人歌》。
越人歌婉转动听,颇有真意,于是鄂君子皙便与船夫同被而眠。
庄辛洗完手讲完故事,襄成君还就真的将手给他握了。
若庄辛不是大夫阶层,想必襄成君是绝然不会有后续动作。
而若是鄂君子皙不是贵族,也不会有那动人至深的越人歌。
甚至到后来,许多男女之间常用越人歌来表白心迹,却忘却了当初的故事和由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当然,这个带走幼时离忧的人并不是看上了离忧。
此人也算得上出身不凡,却早早发现自己的特殊之处,若是他隐忍掩藏下来,也就没了后面的故事,但他坚持自己的心意,离家而独行。
甚至抛却了家族的姓氏与名字,自号襄离。
与离忧只差一字。
独行久了总是会被孤独所折磨,但他却又没有找到伴侣,在看到离忧的时候,半是善心,半是所求,才买下了离忧。
而买下离忧的价格,比他想象中贵一些,一副棺材差点就掏干了他的钱袋,而后的石碑乃是他用长枪在山石中刻画而出,按着离忧的要求,并没有刻字,将夫子安葬于乡中一条小溪不远处。
反正夫子爱喝酒,以后到了地下估计难以喝到了,溪水干净的很,比起掺了酒的水,也许还更好些。
离忧自此多了一个师傅。
一个连家族功法都没学全的散修师傅。
这个师傅几乎教会了离忧一切,修炼、生命和坚持。
他时常感慨,按照离忧的天赋,若是有个好一些的出身,此时应当也是扬名已久,奈何他完整的功法都传不下。
离忧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笑得无所谓,或者说没心没肺。
在离忧看来,什么修炼什么功法不过是世人怕死而已,但若是过得不开心,哪怕活一万年也是满心不顺。
但若是活得开心,听着老天爷的安排也不错。
离忧一直觉得自己很快乐,一开始有夫子,有王大娘有好多大姨,之后他还有师傅。
至于修炼不修炼,那还不是师傅说了算。
所以每当他师傅如此感叹的时候,他都会找来干净的米,煮一锅稀粥。
因为他师傅钟爱稀粥。
稀粥热热的时候,最为养人,总能让冰冷的人和心都感受到热度。
直到有一天,他的师傅觉得世间再无牵挂,便自己放弃了活下去,一夜命归。
离忧再无眷恋,独身闯荡江湖。
他看过花团锦簇的望族,他帮过私奔的小情侣,他甚至在江湖的仇杀中进去劝过架。
尽管鲜有成功,但离忧一直很满足。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刚被自己的膨胀害得要逃命的赵飞廉。
对于逃跑,他见得也实在不少。
江湖中人,打不过要跑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无论是哪种逃跑,离忧从未见过有人逃命之时依旧不忘一边吹牛逼一边真心大笑的。
嗯,赵飞廉当时还真就是。
毕竟他觉得逃命不丢人,韩重言逃过命,还钻过混混的裤裆,要不是有些好心的老婆婆,韩重言能饿死。
萧追月也逃过命,大家族里的尔虞我诈和倾轧让萧追月曾经一度差点丢掉萧这个姓氏,要不是他亲妹妹买了自己的首饰,萧追月估计也能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