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苏青妩的言语，华云祁抬眸。
都说人若是苍老， 眼睛是最为明显的。但女子的眼眸依旧明亮，黑白分明。
华云祁盯着女子的眼眸看得出神。
“怎么愣着不说话？”
苏青妩笑道。
其实，就算华云祁心中不肯，说出来她也是能理解的。
身份不同，肩膀上要承担的责任便不同。
宸儿，到底是未来大燮的储君。身在这个位置，便不能万事由着心走。
苏青妩虽无奈，但也能理解。她胎穿至此，便要接受这个世道的规矩。
可，她既看出了宸儿的压都压不住的心动，身为母亲，总要想替他争取一番。
“小妩。”
男子轻声开口。
“你以为，朕这个皇帝如何？”
华云祁突然这般问，苏青妩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
看着男子，心中暗暗思忖片刻，苏青妩方才回答。
“臣妾以为，圣上是明君。”
没有过多华丽辞藻的堆砌，仅仅用明君便可代替所有。苏青妩眼神诚恳，她是真心的。
“但在臣子或世人的眼中，却未必以为朕圣明。”
华云祁浅浅一笑，说及此处，他的眸色暗淡了几分。
“朕此生，只对你动了心思。与你交了真心。对你生了情意，朕便再不愿去旁人的宫中了。”
后宫女子或为家族或为前程，侍寝之时，大多曲意相应。先前他还能…将就一番，但越往后他便越不想…
他也想有情，他亦想从心。
“到底，朕的骨里还是有几分像母亲的。”
“这些年，后宫只剩下些旧人，人是越来越少，前朝也曾生出质疑之声。可是朕，半点都不往心里去。”
苏青妩听着男子的话，眼眶有些发酸发胀。
“朕愿意，日日都在你的青鸾宫。与你睡在同一张榻上，朕莫名安心踏实。”
“自古高处不胜寒。身为帝王，难免有辜负。朕扪心自问，手握大权时，未曾因为疑心或是把控皇权而辜负了忠心耿耿的臣子，亦没有因为失察与私心而愧对大燮百姓。”
“朕以为，这便够了。”
此时，苏青妩已是热泪盈眶，她吸了吸鼻子，坐在小木凳上的男人越看越顺眼。
之前，有那么一刻，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觉得华云祁上了年纪，多多少少有点子“油腻”。
但，方才听男子说了这样一番话，苏青妩只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圣上的意思，臣妾听明白了。”
苏青妩瓮声瓮气地开口。
“生而为人，身为君主，只要无愧于心，无愧臣民，无愧天下便是了。”
“所谓明君，所谓规矩，各人心中所想的都不尽相同。”
“朕是信得过宸儿的，他一定会是个好君主。至于，他想要去何人为妻，但凭他的心意罢。”
小木凳坐久了，腿实在有些酸麻。华云祁刚站起身来，苏青妩便扎到了其怀中。
面对女子主动投怀送抱，华云祁心中美滋滋的。
说真的，当皇帝便够苦的了，若是再没有这心悦之人在身边陪着，那以后的日子当真是没半点指望了。
他是君主，亦是父亲。
身为君主，他愿国家强盛，山河永固。
而身为父亲，他只希望自家儿子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