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原因：她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呢？
除了说开盘情况还是说开盘情况。
那无疑是给林萍撒盐。
杨小洋就想赶紧约客户签约，忙完这几天，赶紧去见林萍。
建委规定自认购之日起七天内完成签约流程，逾期自动脱落，该房源自动进入了销售状态。
所以，小洋想，7天，就7天，7天后再去找林萍，陪她哭陪她笑陪她一醉方休。
在没见到林萍之前她不想去触碰表面的平静。
没想到今天还是打破了。
这个关世杰…
想到这儿，杨小洋翻到林萍的电话号码。
“嘟”电话刚响一下就接通了。
“萍萍，”小洋哑着嗓子。
“小洋，你上火了吧？咋不多喝水？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
林萍上来就说。
“嗯嗯嗯，我知道，这两天说话多了，也没休息好…”
“我就是跟你说，关世杰知道你的事了，他刚才是给你打电话吧？”
小洋有点内疚，她感觉关世杰打电话的神情有点兴师问罪的样子。
“他给我打电话了，没事，你别担心。”
林萍轻松地说：
“也该让他知道，都是因为他。”
“那他已经走了…也没有签合同…”小洋说。
“没事，你先别管了，这两天尽量少说话多喝水，回去就赶紧好好休息，等过两天你忙完了来我这儿吃饭。”林萍说。
“好，那你自己也好好吃饭，过几天见…”
杨小洋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叛徒。
她没敢问林萍现在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
也没有安慰林萍想开点。
说什么都无足轻重。
就等着见面吧，杨小洋心里暗想。
这边林萍回到禅房，收拾一下，跟师叔道了别，就沿着马路往山下走。
上山门前就这一条路。
走到开阔路口，站在一棵树阴下等关志杰。
大约又过了20分钟，关志杰的车就来了。
一辆黑色的SUV，出事那天晚上司机送关志杰过来，林萍在售楼处门前路口接他时见过。
所以，当关志杰的车过来时，林萍朝他挥手。
关志杰也放下驾驶室的车窗，算是跟林萍打招呼。
把车绕过去掉头停在林萍跟前。
停稳后，关志杰快步走下车，从车尾绕到林萍面前。
林萍也笑着往前一步，算是迎接。
关志杰笑着，下意识伸出右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说道：“操！我都不是你客户了，还握什么手。”
林萍听这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还没说话，关志杰又抢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林萍，我说脏话了，真是抱歉，我一个斯文人怎么开始说脏话了…算了，我算什么斯文人，连个大学文凭都没有，还戴着近视眼镜装文化人…”
林萍“噗嗤”笑了。
虽然已经进入九月的天气，适逢中午，又在路边站了这么久，林萍的脸粉扑扑的，鼻头带着细密的汗珠。
这么噗嗤一笑，脸更红了。
她下意识用手背抹一把鼻子嘴巴，那样子十足一个纯净至极的小姑娘。
关志杰微微一愣。
赶紧说道：
“咱俩从现在起就不是销售与客户的关系了，我跟你说话就不客气了，你也别拘谨。”
“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辞职了？什么时候辞职的？我第二天选房你就没在，是不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告诉我。”
说完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林萍，等她回答。
好像如果得不到一个答案绝不罢休的样子。
见面这么久，林萍一句话还没捞着说。
现在关志杰等着她回答，她才说道：
“是，就是那天晚上我给你看价格表，被我们领导看到了，我被开除了。”
林萍也看着关志杰，不等他说一些歉意的话，接着说：
“好，既然咱俩不是销售与客户的关系了，我跟你也不客气了。我告诉你，这件事跟你有关，是你要看价格表的，并且我告诉你我们的价格表不能拿给客户看。可是，你也不用因此自责，因为你并不知道我们公司的规定，是我自己也觉得客户买房却不知道价格是不合情理的，是我没有严格执行公司的规定…所以，跟你也没有关系…”
林萍一口气说完，又接着说：
“之所以没告诉你是不想影响你买房，或许也不会影响，但是毕竟是一个插曲…”
林萍想了想又说：
“你买的是房子，看好的是户型、价格升值潜力，跟我这个销售关系不大。可能，我把自己看重了，我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内疚，继而影响您的选择。现在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妨直说，我不过是一个销售人员，把开发商对项目的规划以及未来生活在此的场景描述给您罢了…”
“我的话完了。”
说完林萍还补充了这句。
一看就是不常怼人，怼完了又不忍心的那种。
不管怎么说，她终于说出来了，这个出口就这样找到了。
虽然这段话未必是她当初就想说的。
现在说出来了，心里痛快多了。
自己招谁惹谁了？
还要怎么退？
关志杰听林萍说完，内心有一个冲动，想给她一个拥抱。就算是给她安慰吧，确实是因为自己才导致的结果。
眼前的女孩，三分生气，三分委屈，剩余的则是理智。
这份稳重与她的年龄不符。
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于一个女孩子，她竟然还保留理智，在让自己犯错的人面前还保持讲话的分寸。
此刻，关志杰心里都是心疼。
是自己打破了她的平静。
虽然关志杰不知道扛盘对一个销售人员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漫长等待之后的变现。
可惜林萍没有这个机会了。
但是关志杰知道开盘对于一个销售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