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钟见张崇义的谋划与他不谋而合,心头窃喜。
这位当年只会冲锋陷阵的少年悍将,在他数年如一日的栽培熏陶下,已成长为谋略过人的雄主,处理军国大事游刃有余。
如今即便是没有他杨千钟的辅佐,张崇义也足以与天下英雄一较高下。
君臣二人合谋已定,决定受降河内郡而不受弘农郡,任由弘农郡自生自灭。
然而他们着实低估了端木良的厚黑程度。
正月十五日,元宵佳节,那位长相儒雅、面如冠玉的弘农郡守、弘农郡王端木良,只身来到永安城面圣,亲自递上降表。
这天大雪绵绵,地面积雪盈尺,永安城化为粉雕玉琢的琉璃世界,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雪景,皇宫的雕栏玉栋皆掩映在皑皑白雪之下。
规模宏伟的太极殿偏殿里,檀香袅袅,烛火明灭,温暖如春,与殿外的冰天雪地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张崇义连同杨千钟张居贤李千秋常羽尚修竹向烈冯礼等文武大臣,一个个神色古怪。
中书令杨千钟掸了掸锦袍上残存的雪絮,清了清嗓子,尴尬道:“陛下,端木良还在宫外跪见,这躲着不见也不是办法呀。”
太监拿来毛巾擦拭着地上的雪水。
侍中张居贤侧转身子,斜视着杨千钟,冷笑道:“他喜欢跪就让他跪吧,当初劝他来降,他们死活不肯降,现在兵临城下无可抵挡,就想找棵大树乘凉,哼,真当我们都是白痴?”
转身看向御座上的张崇义,双手捧着玉圭,大声劝谏道:“陛下,千万不要中了他的移祸江东之计。”
“我们一旦受降弘农郡,肯定要派兵去接防。”
“然而崤关河南郡早已落入范进之手,潼关以东茫茫千里无险可守。”
“区区一座弘农郡,最多只能屯兵三万人,决计挡不住范进的十二万大军。”
“范进此次是御驾亲征,不比前两次的陈部魁。”
“他用兵老道,诡谲多变,最善攻打坚城,且精锐将士是倾巢而出,非比寻常。”
“我们若是死守潼关天险,范进兵马再多也只能望洋兴叹。”
“然而要是派兵去守弘农郡,等于把战线从潼关东移到弘农郡,于我们而言可以说是化长处为短处,化优势为劣势。”
“弘农郡连续几年遭到铁蹄践踏,各地的生产经济秩序早已摧毁,近半百姓流离失所,大量农田荒芜闲置,粮饷都征收不上来,所有粮草都要从关中补给,粮道极易被范进切断。”
“陛下,为大局计,我们绝对不能接受端木良的投降,派人把他轰出京城就行了。”
卫将军向烈讪讪道:“若是不受降,怕是会贻笑天下吧,更会寒了后续归降者的拳拳之心。古往今来何曾见过这等怪事,有人要投降,我们却不受人家的投降。”
张居贤目光灼热地瞪着向烈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的形势难道你看不懂吗?”
“我们要是受了弘农郡,就要派兵去守,弘农郡最多只能屯驻三万人马,肯定挡不住范进的十二万大军。”
“最要命的是,一旦城池陷入包围,城里缺少粮草,只能寄希望于关中支援,范进要是切断关东粮道,我们是一筹莫展。”